上月專欄文章,我們講到為禍人世間的病毒取象八卦之一的巽卦,巽下巽上的「隨風巽,君子以申命行事」,就是整個病毒疫情流行的完整過程。「在天成象,在地成形,變化見矣。」基於病毒傳染是疫情流行根源的基本認知,再從八卦中另外七個卦的視角來觀照病毒巽卦,我們還可以得出更多的與病毒疫情相關的資訊。
首先,從與巽卦相錯的震卦臨觀巽卦,是巽下震上的雷風恒卦。
「震為雷」、「雷以動之,帝出乎震,萬物出乎震。」以整體卦象觀之,巽下震上的雷風恒卦「剛上而柔下,雷風相與,巽而動,剛柔皆應。」一方面是病毒的發動生長變化,一方面是病毒的「『恒,亨。無咎。利貞。』久於其道也。」依循從簡單到複雜的邏輯推理,病毒的歷史肯定遠遠早於人類,甚至有研究表明,有人類—病毒融合蛋白現象廣泛存在,也就是說病毒參與了人類基因的遺傳表達,人類也對病毒自身的演化施加著影響。
「天地之道恒久而不已也。『利有攸往』,終則有始也。」猶如一輛騎行中的自行車,「雷風相薄」的恒不是靜止不動,雷風恒是動態的平衡和不斷的循環,就如常說的一句話,「世界上唯一恒久不變的就是變化,只有變化才能使恒久永遠保持。」
不論是從整體上觀察人類與病毒疫情的抗爭史,還是從具體某一次人類與病毒疫情的遭遇戰來講,恒卦的爻辭都頗值得玩味。
初六「浚恒。貞凶。無攸利。」就像河道清淤疏通不是一勞永逸的,必須天長日久,持續努力,對抗病毒疫情也沒有速勝建功,一蹴而就,不可能畢其功於一役,人類與病毒抗爭及具體的抗疫實踐都只能是一場持久戰。
九二「悔亡。」九二「能久中也」,居中而不移,找準目標堅持下去,並且堅強有力,這就是「天地之道恒久而不已也」,從整體和具體兩個層面,都昭示出這當是人類與病毒疫情抗爭取勝的根本之道。
九三「不恒其德,或承之羞。貞吝。」面對病毒疫情,人類只能選擇九二不懈抗爭,否則結果就是九三「不恒其德,無所容也。」疫情流行的非常態勢下,面對病毒疫情容不得疏忽妥協,就是正常時期的「貞」,在此時都顯得「吝」,對於抗疫時刻的「層層加碼」是不是多了一份理解容忍?
九四「田無禽。」怎麼叫做「田無禽」呢?如九二「能久中也」,經過持久頑強抗疫,人類就可以戰勝疫情;如九三「不恒其德」,病毒疫情就會戰勝人類。勝利的果實只有一個,人類和病毒誰在「田」?誰是「禽」?人類是如九二「久在其位」還是如九三「久非其位」,端在乎人類自己的選擇,動變之間,動態清零是一種命運,徹底躺平是另一種命運。
六五「恒其德。貞。婦人吉。夫子凶。」陰爻居五位,「恒以一德」在男權社會的的價值觀裡,就是「婦人貞吉,從一而終也。」像這樣始終如一,恒久其德,這正是雷風恒的要義。如果恒卦六五變成九五,那就是「夫子制義」的澤風大過,大過卦素有情色卦之稱,九五「枯楊生華,老婦得其士夫」,老婦不能「恒其德」,恒之大過,(士)夫子當然「從婦凶也」。與病毒疫情抗爭獲勝,人類所必需的基本價值認定就是「恒以一德」,始終以確保民眾生命健康為首要目標,如果在民眾生命和資本利益的天平上左右搖擺,瞻前顧後,甚至一味追求資本利益,結果必然是「夫子凶」。
上六「振恒。凶。」病毒疫情無疑是人類的「凶事」,但畢竟不是人類社會的常態,疫情爆發流行是有時機和條件的,是有循環週期的,不是時時處處都在嚴重影響著人類社會的。「振恒在上,大無功也」,該與病毒疫情戰鬥的時候要堅決戰鬥,該休養的時候就去休養生息,也不要老是嚇唬為難自己。
「日月得天而能久照,四時變化而能久成,聖人久於其道而天下化成。觀其所恒,而天地萬物之情可見矣!」病毒永遠不可能被完全消滅,病毒永遠在進化,從人類和病毒的整體關係上來講,這個世界只能是人類與病毒共存的世界,彼此間最好的相處方式是和平共處,否則,就是人類與病毒間的戰爭,直至一方暫時壓制住了另一方,形成新的和平共存局面,直到新一輪的戰爭再次爆發。
人類與病毒的對抗消長,幾千年來,有文字記錄的人類歷史記載的明明白白,人類社會在與病毒疫情一輪輪的抗爭中,也在持續演進成長。恒卦彖曰「雷風恒,君子以立不易方。」這完全可以作為人類與病毒疫情抗爭最根本的經驗教訓總結和取勝之道。
接下來,再看坤和乾這對錯卦分別與下巽卦構成的地風升卦和天風姤卦。
從卦象來看,地中生木的地風升卦是陰柔的巽卦一時還處於地下潛藏,一如病毒處於潛伏期,症狀暫時還未顯現,還沒有出現感染流行的大爆發,但是未來巽木會向下紮根、向上生長成為參天大樹,就如病毒一旦進一步暴發流行,人體和整個人類社會將會出現非比尋常的局面,而這種爆發流行只是一個時機或者時間的問題。
《周易・繫辭傳》有言:「是故夫象,聖人有以見天下之賾,而擬諸其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謂之象。聖人有意見天下之動,而觀其會通,以行其典禮,繫辭焉以斷其吉凶,是故謂之爻。」升卦的爻辭是周公以地中生木之象,分別擬合周人崛起滅商的各個歷史階段,升卦卦辭「元亨。用見大人。勿恤。南征吉。」則是對整個周人崛起歷程及經典場景的高度概括總結。毫不相關的周人崛起滅商和病毒潛伏流行竟然被相同的地風升卦象聯繫在一起,而且可以通過爻辭卦辭進行類比會通和玩味解讀。
初六「允升,大吉。」爻辭本義為周人追隨古公亶父遷岐,在具體條件下也可解讀成病毒抓住機會侵入人體,身體病情或者疫情就像《扁鵲見蔡桓公》中所言「疾在腠理,不治將恐深。」
九二「孚乃利用禴。無咎。」本義是說文王恭謹對待大商,暗中積蓄力量,也可以解讀成病毒在宿主細胞中進行複製繁殖,身體一時並沒有任何症狀顯現,也還不具備傳染他人能力,病情和疫情如「君之疾在肌膚,不治將益深。」
九三「升虛邑」本義是講周人「南征吉」,勢力逐漸壯大,「文王三分天下有其二,以服事殷」,並且與周邊方國建立起統一戰線,形成緊密的對商戰略聯盟,也可以看做是病毒在宿主體內複製增殖到相當程度,開始對機體造成影響,已經具備感染傳播他人的能力,但在自身免疫系統的作用下身體仍處於無症狀狀態,病情和疫情如「君之疾在腸胃,不治將益深。」
六四「王用亨於岐山。吉。無咎。」本義是說昔日被商王所封的西伯侯姬昌,終於在岐山順應天命自立為文王,在影響人體來講,就是病毒持續複製發展,病情進一步加劇,宿主肌體免疫系統危急,瀕臨崩潰,症狀開始出現卻還尚不十分顯著,傳染力增強,疫情傳播加劇,病情和疫情就如「在骨髓,司命之所屬,無奈何也。」
六五「貞吉。升階。」本義是武王伐紂滅商成功,並且登上嵩山太室山祭天,在病毒來講就是宿主免疫系統被徹底擊潰,病毒完全佔據優勢發展到頂峰,宿主症狀嚴重發作並且很可能導致死亡,猶如疫情在人群中大規模爆發流行,完全失控,人類社會損失慘重。
上六「冥升。利於不息之貞。」本義是周人封商王後裔在宋立國,興滅繼絶,在病毒與人類的疫情爆發對抗中,就是有人能夠產生抗體在疫情中倖免存活下來,或者一時人類在局部消滅掉病毒疫情,或者有人能幸運地避免遭遇到疫情,總之,人類在一輪輪的病毒疫情大流行中總能剝極而複,生生不息,但人類與病毒的戰爭永遠不會終止。
「爻也者,效此者也;象也者,像此者也;爻象動乎內,吉凶見乎外,功業見乎變,聖人之情見乎辭。」周人崛起滅商和病毒疫情流行這兩個風馬牛不相及的情境,竟然被「柔以時升,巽而順,剛中而應,是以大亨。」一句話僅十五個字給予高度概括總結,被地風升卦以爻、象和辭緊密地聯繫在了一起,觸類旁通,這就是《周易》及其所代表的形象思維的神奇之處,所謂「致廣大而盡精微,極高明而道中庸。」這也正是華夏文化的最核心機密。
「《易》與天地準,故能彌綸天地之道。」是為之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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